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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以千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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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以千肖

木以千肖

 

【俊哲】清醒

*纪实向,1w2+一发完,HE

*有私设与错乱时间线,ooc难免

*感谢小泽太太 @-你不知道你是光- 和我一起脑大纲



0.

“老张,老张?张老师?”

“在呢,叫魂呢。”

 

张哲瀚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句台词,转头看见来人还是戏中的打扮,皓齿明眸,绿衣白扇,好一个祸乱江湖的温谷主,让他难免出了神。然而他偏又知道来人不是温客行,温客行不喊他“张老师”,也露不出这样介于深情与残忍之间的表情。

 

出戏和入戏的界限被模糊,张哲瀚在内心大叫了三声不好,清醒又绝望地发现,体验派演员又一次陷了进去。

 

他最近常有这样无端的想法,想他是谁,周子舒是谁,也想温客行是谁,龚俊又是谁,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成日在他身体里吵架,忒休斯之船每天卸下一块旧木板又装上一个新零件,他终于被折磨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的情爱不知道来源与谁,又归属于谁。

 

他想弄懂这个问题,但到底不是哲学家,脑中还在周子舒与张哲瀚之间纠结的时候,身体已经情不自禁地贴向了问题最终指向的人,他的好朋友、好知己,他的……温客行。

 

1.

张哲瀚看人是含情的,这句话龚俊深有体会,他看着张哲瀚的阿絮时,常会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以为自己也是戏中人。他自以为这事是好事,没有什么比搭档会演更让演员感到开心的事,这意味着能更好的入戏,更好的抒发情感,像极了大学表演课上和老师的对手戏,纵情表演无论何时都是一件酣畅淋漓的痛快事。

 

龚俊对此喜闻乐见,一天一个苹果的往张哲瀚怀里塞,权当自己在交学费。可落在半入了戏的张哲瀚眼里就是另一番模样,龚俊笑起来俨然就是温客行,藏着细小的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周子舒的心,打动木头一样直的张哲瀚。剧中和剧外的人开始无限度的重合,他也无限度的坠落,于是有一瞬间他真把自己当成了阿絮,在龚俊乐着说出“张老师头发最近长长了”这种日常对白时,他下意识反问他到:“你喜不喜欢?”

 

他清楚地看到龚俊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又恢复自然,勾着他的肩膀说:“喜欢呀,张老师怎么都好看。”

 

有什么长期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东西碎开了。

 

龚俊开始躲起张哲瀚。

 

他不再给张哲瀚炖鸡汤,日日一个的苹果在某天早上突然断掉,连突如其来的暴雨龚俊也不再招呼张哲瀚上自己的房车,只把戏服外披脱下来盖在张哲瀚脑袋上,活像是一个薄情浪子,残忍又深情。张哲瀚很难形容这种情绪,这种被角色与本我拉扯的撕裂感,故事里的人含着情唤他阿絮,受伤时的拧眉,吃醋时的撇嘴,唤他时的微笑,句句是好梦,时时被珍爱。可是一旦那厢喊了cut,龚俊眼神刹那便变得清明,温柔缱绻一丝不剩,只勾着他的肩膀叫他“张老师”。

 

张老师,张老师,所有深情都被这个称呼抵消,他好像只是从周子舒那里偷来了片刻的喜欢。

 

但不是他张哲瀚的。

 

2.

 

在拍戏时常常觉得觉得漫长,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场戏等着他们连熬好几个大夜,可忽然有一天导演来说,今天是最后一场了,龚俊整理戏服的手顿了顿,竟突然生了寸不舍,才恍惚发现原来四个月这么的短,短到转瞬即逝。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戏,却是周子舒与温客行故事的开始,他仗着温客行那张皮大着胆子去看他的周子舒,也去看藏在周子舒下的张哲瀚,突然有几分明白张哲瀚的入戏究竟从何而来。扮演相爱的人太久会产生错觉,更况且是朝夕为伴四个月,盯着他清瘦蝴蝶骨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以为他们真的相爱。

 

“阿絮。”他喃喃地念,唤得张哲瀚往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心跳扬汤止沸,生生撕扯开他的皮,把那一寸缠着温客行影子的骨丢还给戏中人。

 

他终于把喉口含得那口气叹出声,心想要怪也只能怪张哲瀚的眼睛太漂亮,乞丐装藏不住,周子舒压不住,那是属于鲜活的人的,只属于张哲瀚的。

 

他拥有不了的。

 

他在更年轻的时候“下过海”,把心在戏里戏外的红尘里乱滚一遭后,才知戏永远是戏,生活永远是生活,他们没有一波三折drama的人生,只有马不停蹄的进组,丢掉一副又一副的骨,过一遍又一遍崭新的、别人的生活。虽然他一向喊张哲瀚叫张老师,却又不太谦虚地自认为在这件事上他比张哲瀚经验丰富,他只看张哲瀚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张老师到底还是陷了进去,所以帮助好朋友出戏,他这个“过来人”义不容辞。

 

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只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悄悄拉开一线距离,直到今日杀青,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被隔得很远,远到他张罗完杀青宴才知道张哲瀚去打高尔夫,今天甚至根本没打算来。

 

他没由来地觉出些愤怒,觉得张哲瀚未免太像小孩闹脾气,入戏出戏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杀青宴都不赏脸未免太过难看,然而心里有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声音在小声念着:他只是在难过。

 

如果是周子舒。他想。假如是周子舒,哪怕被七窍三秋钉折磨到就剩一口气,温客行邀他他也一定会来。

 

可是他不是温客行,张哲瀚也不是周子舒。

 

他就这样索然无味地跟着剧组人拼了几轮酒,在将醉未醉的间隙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张哲瀚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逆光的位置,说:“抱歉啊,抱歉,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龚俊想,他大概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张哲瀚身上也有光,他也想抓来看看。

 

“怎么才来?”他问。

 

“那不是不知道你请客呀,知道你请客我肯定第一个到。”张哲瀚还笑着,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晃悠,像一根芦苇,挠动着龚俊的心尖,生出一分不可说的妄念。

 

不可说,不可说,这个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温客行讲得,龚俊讲不得。于是他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半寸,只跟张哲瀚说:“是吗?那张老师可要多吃一点儿。”

 

张哲瀚愣愣的看了他几秒,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最终失败,方才那种悄悄滋长的奇妙氛围被那个人挂着笑脸的一句话打散开去,像极了在剧组龚俊无数次退开的半步,最终退成一道悬崖鸿沟。

 

该出戏了吧,张哲瀚。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报复似的放任自己吃肉吃到吐,算是回敬了那句“多吃点儿”。

 

3.

 

张哲瀚在剧组时写了几首歌,像是逃避似的,在杀青后他立刻把自己打包进录音室录了两首半,还剩下最后半首《不说》,几十个版本录完,张哲瀚一一听过,却无一遍满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写《不说》时是怀着怎样混乱的心思,也确信自己此刻仍然无法释怀,放不下的心思自然难以同外人道,以至于让他在对着话筒时一度觉得喉咙发紧,音调严肃别扭。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起龚俊在剧组时唱过的那些难听的歌,然后猝不及防的把噗嗤一声笑音泄进话筒里,在录音老师愤怒的声音里连道了好几遍歉。

 

直到太阳西沉,最好的一遍仍未到来,他们无奈却也知道强求不得,只能收工。张哲瀚坐在录音室外面抱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啜着水,看着录音师整理干音的屏幕发呆,好半天突然听到人问他:“哎,你当时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了,要是你没笑这遍可能就过了,你下次可以再想想这个,我感觉这就是我们想要的那种效果。”

 

张哲瀚一愣,自己也有点懵,他其实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一瞬间想起的龚俊充满正气的歌声,然后情不自禁漏出的一线笑音。他恍惚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悟,他花了一周时间把龚俊从自己的歌声里摘出去,却又在几十次失败后认识到龚俊是他所有复杂情绪的来源。

 

这个认知像是醉生梦死,尘封的记忆一旦开了闸就再不能合上,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在此后录音的每一遍他都在想片场、想剧组、想温客行。

 

也想龚俊。

 

苹果和鸡汤都太重了,他只敢想想龚俊的傻笑,可哪怕是倾泻回忆的万分之一也足够他填满歌声里空缺的情感,第二天日落时,录音老师一拍桌子,按着最后一遍干音同张哲瀚激动地喊:“就这个了。”

 

彼时张哲瀚刚把耳机摘下来,一首歌录得他像是死了一遭,哪个人唱歌还要入戏,出戏是剥皮抽骨七分疼,他实在受不住。于是他只能遥遥隔着透明玻璃同录音老师对视一眼,扯开一个勉强微笑,看得录音老师眉心一跳,竟觉察出些许脆弱感来。

 

和他自己写的歌词一样。

 

歌录了自然就要发,张哲瀚盘算几轮,最终同经纪人说,我们搞个演唱会吧,就搞个新专辑的首唱会。深谙自己老板习性的经纪人乐得看张哲瀚在休息期营业,于是忙不迭地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在最后敲定票板的时候问他:“要不要给你《天涯客》剧组的朋友留两张票?”

 

张哲瀚没出息地第一个就想到了龚俊,然后莫名其妙生了丝不被察觉的雀跃。他想也许他已经出了戏,明知妄念是毒,偏还要饮鸩止渴,他的确不是周子舒,周子舒才不会像他一样愚蠢。

 

可他最终还是做了愚人,留了一张票,然后在微信问龚俊:“要不要来?”

 

龚俊的回复模棱两可,没说要不要来,只说尽量,张哲瀚撞了面软墙也不肯不死心,在采访中当着所有人面又发起一遍邀约,想龚俊总不至于这么不给他面子。

 

可他确实小瞧了龚俊的铁石心肠,他还就真的没有来,只送了两篮花,留下冠冕堂皇一段话。收到微信的时候张哲瀚正在做造型,看到第一句话时血就凉了半截,通读完更是直接气笑,他想自己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就吓得人一句多的话都不肯跟他留,客套得像是陌生人,关系直接倒退回起点,万物都是圆。

 

他站在台上唱那最后一首《不说》,台下人头拥挤,声浪盛大,可没有一声属于哪个困扰他心跳几十遍的人,于是他只能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报复似的说这首歌只有现场的朋友才听得到,倒还真应了那句词:“那些深深浅浅秘密,躺在心扉。”

 

杀青一个月后,他终于出戏,万物成圆,躁动止息。

 

他做回张哲瀚。

 

4.

 

龚俊是在一个深夜刷到张哲瀚首唱会的视频的,画面中的人红衣长发,啜着一抹温柔笑意,眼睛亮晶晶地划过镜头视线。彼时他刚结束一场客套的晚餐,被灌了几轮酒神智都不清,让这画面一刺激更是要命,酒劲上头后的头晕慢半拍到来,却好像感冒一般排山倒海气势盛大。

 

也许是夜色太缠人,也许是他真的醉了,也或许只是多巴胺分泌的量不足以维持快乐,他突然心里疯长了些占有欲。太漂亮了,他想,他的阿絮太漂亮了,漂亮到想藏起来,管他是周子舒还是张哲瀚,都是他的,是温客行的。

 

所有复杂情绪到《不说》那一首歌时被推到顶峰,四个月时间足够他把张哲瀚翻来覆去了解十遍,所以只一眼他就捕捉到了那藏在睫羽下的失望,被影子分割成破碎的玻璃,一寸一寸从屏幕扎进他心里,看得他没由来的难过。

 

于是他像疯了一样下意识抓起手机,拨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感受滚烫鼻息合着电话里的嘟声一下下打在他手背上,酝酿出些许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温客行还是龚俊,他只是看不得张哲瀚失望的样子,太脆弱,太美丽,太珍贵,得小心翼翼呵护着,怕一失手就碎了,碎了就再没有了。

 

管它是友情还是爱情。

 

“喂?”机械音数到第八声,张哲瀚接了电话,熟悉的声音被电波模糊成失真样子,龚俊偏过头把一滴没忍住的眼泪蹭进掌心,哑着嗓音问他:“张哲瀚,张老师,你给我唱歌听好不好?”

 

张哲瀚沉默了很久,半天不确定地问他:“你喝酒了?”

 

“一点点”他撒娇似的在枕头上蹭蹭额头,就好像那里真有什么似的“不影响,可以听清你唱歌,快唱好不好?”

 

“首唱会怎么不来?”可惜张哲瀚不吃他那套,答非所问地扔了把刀过来,于是龚俊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只能嗫喏一句“有工作”,连自己都觉得苍白,却又无话可说。

 

好久好久,他听见张哲瀚重重叹了口气,同他道:“就一次,下不为例,龚俊。”

 

张哲瀚给龚俊唱了首歌,他从未听过的,不是《不说》,也不是什么耳熟能详的苦情歌,曲调简单,像是人胡乱哼的小调。

 

“糊涂的人想清醒。”他唱,咬字清清楚楚。

 

龚俊蓦然一愣,酒瞬时便醒了大半,连同酒劲一起去的是浑身的热度,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到脚浇了一通,在恒温28度的房间里竟然发起抖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句子,这是他亲手藏进送给张哲瀚那两只花篮里的,拒绝的话。

 

成年人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他自以为明白张哲瀚心思,所以选择先一步逃离退让,自以为切断联系就万事大吉,可现如今他发现,出戏哪有那么容易,一只花篮一段话就能撕扯开一道影子?太难了,别说张哲瀚,他自己好像都做不到。

 

他躺在床上,忘记张哲瀚什么时候唱完了歌又是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只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复杂心绪如毛线团,把他裹成一个茧,让他觉得难过,却又无处诉说。

 

走出来太难了。他终于翻了个身,连同一声叹息一起埋进被子里。

 

首唱会之后张哲瀚又开始了旅游,只是这次发照片的阵地从微博换到了朋友圈,定位几天一换。张哲瀚运气好,所到之处无不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让龚俊在闲暇之余刷朋友圈时都忍不住生出些羡慕的情绪,越发觉得北京的深秋像牢笼。

 

于是他多了一项爱好,闲暇之余开始追着张哲瀚的定位,在携程上一个一个地方搜过去,搜漂亮的风景,搜舒适的酒店,搜一些乱七八糟能玩的东西,偶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以为自己也在和张哲瀚同行。

 

张哲瀚朋友圈的最新一站是青海,定位茶卡盐湖,照片上的人一身白衣站在天光水色里,让龚俊一个晃神以为自己重见了周子舒。他近乎是自嘲似的轻呵了一声,半天怀揣着些莫名的心思按下了保存照片,手指一滑又切进携程。

 

他翻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旅游攻略,许久仍然觉得心烦意乱。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地打,有不耐烦的司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一向铁血的“打工人”突然动了休息的念头,好想就此逃走,去和周子舒旅游也好,去找张哲瀚喝酒也罢,只要能逃离人间。

 

可我是谁呀。龚俊问自己。

 

他是谁呀?

 

5.

 

张哲瀚这趟旅途只持续了半个月,很快便又要回到北京开始新戏的拍摄。在回北京的前一天他在异地随便找了家理发店剪了个头,理发师问他要剪什么发型,他想了想说:“就剪个寸头吧,怎么利落怎么来。”

 

最后一缕长发落下去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在心里道了句再见,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

 

第二天他回北京,寸头上扣个棒球帽,头发被一压显得更短,活像剃了个青皮,加上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陈年黑耳圈,任谁来看都要觉得铁血直男不过如此。有小姑娘跑来接机,在看到他的新造型后齐齐吸了口凉气,可偏生这话题人物还不知趣,乐呵呵地在等经纪人时同身边人聊天,问她们:“我这样帅不帅?”

 

身边的小姑娘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哄着他,用力点着头,敷衍似的应他帅,你什么样都帅,有胆子大的趁乱问了一句:“哥哥,怎么想着换造型了呀?”

 

他低着头笑了笑,只说:“新戏需要,心血来潮。”

 

可哪有那么多心血来潮,只不过是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留不住罢了。

 

与此同时一起到来的是《天涯客》已经完成剪辑,准备定档了,新戏开播难免有些营业时间,他在回北京没多久后就接到通告,要去和龚俊一起录什么见面会。

 

如果可以他真的一万个不想见到龚俊,可毕竟戏都拍了,营销宣传也没借口不参加,他只能硬着头皮“赴约”,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可龚俊还是那样,见了他立刻傻乐着凑上来嘘寒问暖,问他怎么把头发剪了,问他新戏拍的怎么样,也问他茶卡盐湖到底好不好玩,一双狗狗眼亮亮的,追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把全世界的深情都统统倾倒,首唱会的花篮和深夜那半首歌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没有谁心怀不轨,也没有谁清醒糊涂。

 

张哲瀚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可是坐在化妆镜前却又莫名感受到了些熟悉悸动,像是在片场无数次含混不清的分不清本我与他我那样。可他分明已经说过了告别,做过一千万次铺垫,然而心跳似乎不为他所控,让他仍然觉得胸腔有蝴蝶振翅,没有片刻停歇。

 

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体验派演员,所以当记者提问他是否出戏时,他没有半分意外,排练了无数次的问题让他张口就能给个肯定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几多犹豫,半天才抿着唇露个笑,说:“应该出戏了吧。”

 

是啊,他想他应该出戏了,毕竟铁血男儿都演了一半,新的骨披进皮里,他早就做回张哲瀚。可他还是会因为龚俊一个笑乱了呼吸,在他看过来的湿漉漉的眼神里咬紧牙关。

 

还是会心跳加速,萌生错觉一样的爱意。

 

后半截采访他答得心不在焉,捏着手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丝毫没注意到身边龚俊淌过来的一缕含着痛的委屈目光。

 

6.

 

张哲瀚发了首新歌,名字叫《清醒》,什么宣传也没有,只在微博上发了一条链接,连一句“谢谢支持”都没留。

 

龚俊彼时正在快乐的高强度冲浪,特关消息就这样从屏幕上方猝不及防弹出来,惹得他眼皮一跳,下意识暂停了视频跳转微博。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首歌多半和他有关,却仍然怀着三分侥幸从包里手忙脚乱翻出了耳机,连接音短促响过,张哲瀚的声音缓缓淌出,一字一句给他判下了死刑。

 

是那首歌,根据他扔进花篮里那句话写的,张哲瀚半夜唱给他听的,那首歌。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在那人柔和含痛的嗓音里乱七八糟起了很多念头,一会儿想张哲瀚怎么这么记仇呀,连半首不成调的小歌都固执写完要来扎他的心,一会儿又想自己好亏呀,这也算给张哲瀚写歌了,怎么一分钱捞不到还平白惹一身心酸,思来想去好半天他还是觉得难过,难过于张哲瀚的不说,张哲瀚的清醒。

 

有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一丝不成熟的恨意,恨张哲瀚怎么能就这么出戏了,在把他的人物观与自我观都搅得一塌糊涂之后,轻飘飘说自己已经出戏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再一次问起老生常谈,他是谁,张哲瀚又是谁。

 

好烦啊。他想。真的好烦。直来直去的火象人走不来弯路,于是他索性头一蒙假装不知道不在乎,手指飞快地按了转发,附赠一句“支持兄弟”,三分为营业,七分是报复。他以为这样他就能从此快乐,可是短暂的快感后更盛大的空落劈头盖脸又浇住了他,让他盯着疯涨的评论和转发愣了好久,只觉得“兄弟”那两个字钻心噬骨,看得他眼眶都泛酸。

 

兄弟。他低笑一声,反问自己。他真的当张哲瀚是兄弟吗?

 

这天夜里龚俊破天荒熬了个夜,刷了很久抖音,搜索框里打下张哲瀚的名字,一条挨一条地往下刷,动作机械,思绪游散。这种行为其实已经近乎于自虐了,毕竟没人有耐心把同样的内容刷过五遍以上,龚俊也觉得烦,却又停不下滑向下一个视频的手。

 

这时候《天涯客》尚未开播,他的阿絮自然也还不是他的阿絮,什么肃王秦王他一个也不认识,于是他们之间唯一熟悉的纽带只剩下张哲瀚那双眼睛,那双含着情的眼睛,悠悠地看过他,也看过许多人。

 

牙根便难免泛了酸,凌晨两点的自然条件被他下意识忽略,肢体不受思维支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把视频给张哲瀚转了过去,连带半句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暧昧的话。

 

他问张哲瀚:“可以呀张老师,够深情的。”

 

不知为什么,一向早睡的张老师这次秒回:“你有病吧龚俊,大半夜不睡觉翻我黑历史?”

 

难得的好机会,毕竟让张哲瀚熬夜就好像让周子舒下厨一样困难。龚俊想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问点儿什么,比如合作的女演员有没有他好看?比如他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陷进去一个月都不出戏?又或者干脆一点直接问他为什么要发那首歌,他又是不是真的出了戏。可无论哪句话都让龚俊觉得伤人,好半天只随便挑了个狗狗低头的表情包给人发过去,打了几个干巴巴的哈。

 

他突然觉得很累,多渴求的答案在此刻也都失了意义。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绝望地感受到了自己突然沸腾的心跳,在这个抑郁的午夜,在所有快乐数值被下调的此刻,他竟然因为张哲瀚一句带着骂的回复而下意识的雀跃。

 

这无关于张哲瀚到底是不是阿絮,只关乎于方才刷了一百来次的他的眼睛。

 

在看到张哲瀚那双眼睛的时候仍然会感到心脏有一瞬间的下坠,像在《天涯客》剧组时一模一样,让人心甘情愿溺毙于他的目光中,而后萌生危险的占有欲望。角色与眼睛就这么轻飘飘地剥离开来,他终于意识到哪怕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不是阿絮他也会心动,因为他在面对这双眼睛时从来就没做过温客行,他一直是龚俊,是张哲瀚的眼睛在透过深深浅浅的皮囊,在注视藏在最深处的龚俊的骨。

 

沉沦与心动从来无关角色,只关乎人情风月。

 

7.

 

他们都没想到的,改名为《山河令》的这部剧竟然爆火,成为了2021年春天最热门的话题。资本乐得蹭每一个热度话题,于是他们的营业期被迫延长,采访一个接一个的上,面一天挨一天的见。

 

而最令张哲瀚头疼的是,龚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开始给他带苹果。

 

年后第一次采访定在了上海,阴雨绵绵的南方天让张哲瀚的旧伤从下了飞机就开始隐隐作痛,一疼就疼到了化妆间。暖房暖不了他的手脚,正当他痛苦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搞两片止痛片来应应急的时候,龚俊一推化妆间的门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像极了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干嘛?”张哲瀚没由来地觉得紧张,下意识发问。

 

“来给张老师送苹果。”龚俊笑嘻嘻地应他,把圆咕隆咚的苹果塞到他怀里,又埋下身啪啪往他膝盖上贴了两个暖宝宝。

 

“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就从包里翻到了两片暖宝宝,你先应个急。”做完这一切龚俊抬头,堆着满脸笑意看他,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无端让张哲瀚想起自己好久没见到的那只小法斗。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向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拿起放下都处理得干净,哪怕留下三分旧情也能咬牙压抑,童年的经历让他无师自通了坚强二字的正确写法,自然而然地以为人都是有壳的。

 

所以龚俊只喜欢周子舒不喜欢他都不要紧,人和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壳子,他觉得难过是一码事,然而出戏又是另一码事,那一首从龚俊花篮里摸出来的《清醒》是他给自己的约法三章,而其中第一条就是他是张哲瀚,张哲瀚不能喜欢龚俊。

 

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第一次陷落,正如再坚硬的东西也会被融化,金子都能化成水,更何况肉体凡胎一个他。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龚俊,他既能用四个月俘获周子舒,当然也能用两片暖宝宝买断张哲瀚心里一滩尚有余温的灰。

 

“哦”最终他只能生硬地应一句,指指门口问他“你不去化妆?”

 

那一瞬间龚俊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快到稍纵即逝,让他无法捕捉,只看这人又拉大嘴角的笑意,拖长调子同他说:“要的要的,这就去。”话说着人也识趣往门口去,却又在即将踏出门的时候转头嘱咐他一句苹果记得吃。

 

张哲瀚下意识看了看被塞进怀里那只冷落许久的苹果,想说自己已经不减肥了,这都是无用功,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冷哼一声,怼他道:“又是青的啊?”

 

龚俊好像有些懵,挠了挠脑袋愣愣问他:“你不喜欢吃青苹果了吗?”

 

于是张哲瀚也愣了,想问他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过青苹果,可还没等他问出口,龚俊就被他的化妆师抓走,让那半句话最终卡在喉咙里,咽回了肚子。

 

膝盖上的暖宝宝开始发烫,怀里的苹果好像还有一线龚俊的体温,张哲瀚在聒噪的心跳声中闭了闭眼睛,放任自己短暂的沉沦。

 

他其实还有句话想问龚俊。

 

他想问问龚俊这幅装深情的难看样子到底是要做给谁看。

 

就这样,他们连着拍了三天采访,他也就连着收了龚俊三天苹果,张哲瀚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到麻木,在第三天甚至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然后挥挥手让人有事启奏无事快滚。

 

第四天照样有采访,上海又飘了点雨,不大,却烦人得很,张哲瀚站在玄关收拾包,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票里扒拉出昨天那只苹果,把它和前两个一起摆成一排。

 

经纪人还没来,他对着这三个苹果短暂地发了片刻的呆。那一只第一天被龚俊塞到他怀里的苹果已经开始发蔫,他的视线从褶皱果皮的沟壑间一一淌过去,无端想起《重庆森林》里那句台词。

 

体验派演员都有一个敏感的灵魂,感知世界是天赋本能,所以他能察觉到龚俊的示好,像是在挽留什么似的,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可他却也不是龚俊,他猜不透龚俊到底想挽留什么,又或者说他其实从来没懂龚俊是怎样看他。

 

雨天的空气有点闷,在粘稠的水气里他轻轻吐了口气,不敢往下深想半步,只自我催眠所有的凤梨罐头都会过期。

 

龚俊还是一样,他前脚刚进化妆间,后脚那人就乐呵呵跟进来,手里还握着一个青苹果,感觉比温客行还偏执。而这次张哲瀚终于没接,盯着那只苹果看了一会,突然乐开来。

 

他问龚俊:“你小子搁这儿玩我呢?”

 

龚俊也许没猜到这个进展,好半天才像找回点儿神智似地嗫喏开口,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张哲瀚快要被眼前人气笑,他真的太讨厌龚俊这幅装傻充愣的小狗模样,因为不知道小狗心思,所以所有的摇尾示好他一概都当成毒药。人不能在一条河里跌倒两次,张哲瀚第一次是吃了没出戏的亏,这一次他是他自己,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渡河。

 

他想他现在应该指着龚俊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顿,可他又想那是龚俊啊,让他只念念这几个字就觉得疼,于是那些带刺的话便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凝固,好久好久他终于长叹出声,念了一句《山河令》里温客行的台词。

 

他说:“四处想方设法躲我的是你,说要一起浪迹天涯的也是你,你对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8.

 

说什么躲他,浪迹天涯这样冠冕堂皇埋怨他的话,可到头来被放鸽子的不还是他。龚俊顶着早早画好的妆捏着一只苹果,本周第五天也准时等在张哲瀚的化妆间前,对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那天张哲瀚质问完他那句话后的表情太过于脆弱,让他心尖蓦然一疼,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什么,稍晚下了工,他坐在车里思来想去很久,最终还是点开那个置顶却空白的对话框,跟他写了一句郑重其事的喜欢。

 

一个迟钝的人迟来许久终于发现的喜欢。

 

他说:“十分真,因为想了很久,我喜欢你。”

他还说:“喜欢阿絮,我的阿絮,喜欢张哲瀚,我的张老师。”

 

他好像一下回到十几岁,和人表白都要捏一把虚汗的年纪,明明手机被他开关动作弄得发烫握不住,可指尖却还是冷,几个字打得他发起抖来。他想了很多张哲瀚的回复,有说答应他的,有痛骂他的,也有冷静直接拒绝的……他自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无坚不摧,凭着一腔赤子热血空手前来,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张老师是在红尘摸爬滚打过一遭的铁汉子。

 

——人家直接没回。

 

自作孽不可活,龚俊叹着气把新的青苹果塞进包里,又叹着气在清晨立在张哲瀚的门口做门神,期间张哲瀚的助理出来看了他一次,带着点儿难色劝他:“龚老师,回去吧,他真不让我们放你进去。”

 

龚俊笑着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脚步却一动没动。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白素贞,跪在金山寺面前求法海让他见一眼许仙。

 

可惜了,张相公和许相公如出一辙的冷血,直到马上开拍张哲瀚都没出来看他一眼,于是他只好把苹果塞进大袖里,跟在经纪人身后垂头丧气去备采。

 

不过好在最近都是双人采访,张哲瀚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龚俊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在张哲瀚进门来的第一瞬间就盯牢了人,果不其然看到他脸一黑,但很快碍于镜头又舒展回原样。

 

龚俊在袖子下面捏了捏自己的手缓了一秒心跳,想他的张老师真的要命的可爱。

 

狗狗追人就只会一个“烈女怕缠郎”,四个月跟着温客行好的没学净学些歪门邪道,张哲瀚一落座他就立刻蹭过来,和他肩膀挨着肩膀,亲亲热热的。节目组给安排的地方小,张哲瀚避无可避,只能皱着眉任由龚俊贴,不得不乖顺的样子落在心怀不轨的人眼里只觉得可爱得像小猫,要埋在他炸起的毛里吸一口才能缓和心跳。

 

采访就这样别扭地进行下去,龚俊第一千零一次被cue到让唱歌,意外因为歌声“走红”网络的龚老师一弯眉眼,想说不带这样的啊,可转念想到什么,话到嘴边让他转了个弯,他说:“那给大家唱个我的成名曲。”

 

他第N次唱起爱你芜湖,说作大家写作张哲瀚,眼睛一瞟落在身边人身上,他带着笑转向张哲瀚,给他唱:“我好喜欢你,芜湖~”

 

他看到张老师先是皱了皱眉,很快又被别的什么东西拉扯开,扯成一副要笑不笑的别扭样子,于是他心尖一软,更卖力地把接下来的四个音成功唱跑,最终惹得半个歌手的张老师忍不住叫了停。

 

“省省吧你”张哲瀚歪了歪头,说了一句他顶喜欢的周子舒的台词,然而下一句却不是拔剑和他御敌,而是猝不及防调转剑尖指向了他。

 

“你唱歌真的太难听了吧龚老师。”张哲瀚说。

 

下了采访,龚俊难得感受到一丝挫败,贴他他不理,缠他他不应,唱首歌表白心迹他都不肯收,他想不出来还要用什么方法追人,温客行只教会他追人就要烦人,却不教他被嫌弃之后怎么再重整旗鼓。

 

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卸妆收工时,一天没理过他的人突然出现,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晃,问他:“龚老师,我今天的苹果呢?”

 

9.

 

从那一个苹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很多,一下又倒回《山河令》的剧组里,他们腿贴着腿互讲垃圾话,毕竟龚俊的小狗温柔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就在张哲瀚笑他的声音里愤愤回了一嘴,开始了无休止的互怼。

 

关于那个问题,龚俊没再问他,张哲瀚也没给过准确回答,友情爱情的界限模糊在一线,但好在他们好像还都比较能接受这种暧昧的浪漫。

 

龚俊想要对谁好那就是真的好,在三月的雨季日日口袋里揣着一板药两袋暖宝宝,嘱咐他天冷多加衣,也半夜算着下工的点给他点低碳水宵夜,甚至某一天在他结束单人通告时,出门没见着小雨却看见龚俊,抱着个厚外套撑把伞,一展臂给他裹了个满怀。人总是贪图安逸的。坚持了几十年的铜墙铁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融化,让他在多少个午夜梦回时都想放下那些莫名的矜贵同人点个头成全故事一个圆满。

 

可到底害怕,人生第一遭遇见这个,抽骨太疼,爱人也太疼,他仍然畏惧会过期的凤梨罐头和萎蔫的三个苹果,止步于原地不肯向前。

 

他偶尔也想,这样好像也不错,最舒服的距离,最微妙的关系,可是他不是没看过龚俊在一些瞬间无意流露出的爱意,那是和所有关心都不同的,恋人的爱意。这份目光太重,重到他不得不把审视关系提上日程,认真思考一二三四。

 

他的壳子最终破碎在一个平静午后。

 

他们那天有一整天的采访,工作室一商量索性就安排在了一个棚,中午龚俊给整个工作组都点了外卖,张罗了一桌子,却只从中偷偷摸了两盒,扯着张哲瀚的衣角示意他到化妆间。

 

“怎么还吃独食啊?”张哲瀚一看包装就乐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江西私房菜的店,生意极火爆,不提前订根本买不到。

 

“你看看你就明知故问,你知道这个多难排吗?能便宜外面那群人吗?”龚俊叉起腰,装作数落他的样子,说了两句自己没忍住也笑了,两人就这样对着傻笑了一会儿,好半天张哲瀚才笑痛的肚子指指盒饭笑骂他:“吃饭,凉了都。”

 

“怎么想起买这个?”张哲瀚咬着筷子,假装不经意又问。

 

“不是你喜欢吗?我看附近刚好有,就让李姐帮我排了个号。”

“……你这话说的,像我多挑食似的,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点个你爱吃的川菜回礼啊?”

 

“这没好吃川菜”龚俊低着头挑辣椒,随口一回“你想吃啊?你想吃下次带你去成都吃。”

 

可他没想到的,他轻描淡写一句“下次”却直愣愣地戳进了张哲瀚心里,让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很久,终于舒展开眉头,温声重复了一句:“嗯,下次。”

 

还有很多次,还有未来很多日子,张哲瀚终于在这句无心的温柔之语里推倒了那堵墙,大步迈进阳光,要去抱他的温客行,他的龚俊。

 

而一切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下次”。

 

10.

 

这天两点,张哲瀚发了条没头没脑的ins,画面上一只青苹果,配文是他《清醒》里一句歌词

 

他写:“清醒的人最糊涂。”*

 

END.


*龚老师给张老师花篮里扔的那句话的完整版是:“糊涂的人想清醒,清醒的人最糊涂。”

*↑花篮里的话是我编的,不要当真。

  

编辑于2024/4/24:隐藏了这篇文一段时间,但是时常还会翻出来看,过了很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这几年来我花了最多心力和最多的爱写出的作品。事情发生后有些朋友问我能不能收藏这篇文,被我拒绝了。但是时至今日我突然觉得没什么看不开的事,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事,迟迟一年又是春日,我很少再写什么新的东西,也不关注两位很久,但是思虑再三决定放出这篇及不算后续的后续《两地月亮》,留给所有想纪念的,又或者和我一样只是在怀念时间的人,再次感谢喜欢。

木以千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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