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独立个体

【云次方|嘎龙】Rent.上

现背,伪破镜重圆

如有撞梗先行道歉



 

北京的春天也没多暖和。郑云龙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一边树上新发的绿芽,忍不住叹了口气。半天才下定决心掐灭了手中的烟,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字一句的发起短信来:

 

——“我没地儿住了,收留我一下呗。”

 

收件人阿云嘎。

 

那边人消息回的快,看来在这样吹着冷风的天里人们大多都清闲在家睡觉。郑云龙笑笑,没在意今天是周四,也没敢深想阿云嘎为什么回的这么快。

 

那人还是老样子,明明他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那边却已经急急忙忙一句为什么后面跟一串问号,好像不打这么多标点符号都对不起自己的震惊。郑云龙被逗得笑起来,一时间烦躁的心情都被铺展不少。

 

他捧着手机乐呵呵地想了想说辞,接着回到:“你能先给我个你家地址吗?我站着也怪累的。”

 

那人忙不迭又是一串对不起带一个地址。他把地址念了两遍记住,接着吸了吸鼻子,拎起行李箱冲进风里。

 

阿云嘎开了门,恰好对上面前人的眼睛,藏在卫衣的帽兜里,露了双眼睛,眨巴着盯着他。

 

阿云嘎把人连忙迎进屋子,招呼也没好好打一个就冲进厨房给人烧水,留郑云龙一个人站在门口慢条斯理的脱了鞋又脱外套。

 

阿云嘎家不大,或者说他租的房子不大。四十来平米,却暖和的很,在风里吹了太久,突然接触到温暖的环境,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

 

阿云嘎边烧水还边叨叨些什么,郑云龙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嗅着空气中这一点的温暖,脑袋一歪就倒在一边的抱枕上沉沉睡去。

 

等到阿云嘎端着水出来的时候,郑云龙早已经睡着,一米八七的个子硬生生让他缩成了一米六,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的一角,活像只猫。于是阿云嘎只好叹气,把水放在桌子上又扯过一边的毯子轻手轻脚地给人盖上。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不过现在只能等郑云龙醒了再问了。

 

因为按理来说他不该是这样的——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像个落魄的艺术家一样说着:“我没地方住了”。他们是大学头对头睡了四年的室友,关系自然好,郑云龙也傻呵呵的没什么心眼,什么都往外说,所以郑云龙家庭如何毕业后有什么出路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该是这样。他应该是每天收拾的精精神神在办公室坐一天,拿着让所有人羡慕的工资,住着暖和房子的人,不该是这个缩在他四十米的小破房子里睡得昏天黑地的落魄艺术家。

 

老朋友已经对他有了些隔阂,但好在还愿意相信他。阿云嘎坐在旁边沙发里,一边等郑云龙醒一边焦虑着。也许是童年的经历所造就的,阿云嘎总是很珍惜他身边的每一段关系,所以来自老朋友的隐瞒和坦白让他又喜又忧。

 

在他还纠结着的时候,郑云龙已经眨巴眨巴眼睛醒过来。头脑还发着懵,身子已经直起来,眼睛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哪。于是他抓抓头发,把蜷着的腿放下沙发,抻了个懒腰,等到低下头时猝不及防地对上阿云嘎眼睛时才意识到旁边沙发上原来还坐着人。

 

“老班长好啊。”没半点不自在,他自顾自开了口,嗓子里还带点刚清醒时的哑。

 

“睡得好吗?”

“还行,挺暖和的。”

 

郑云龙说着,眼睛在茶几上打转,看到洗的干干净净的杯子里盛着的半满的水,想也没想就捞过来喝掉,喝了一半突然感受到身边人有点尴尬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一阵迷茫,冲人眨眨眼睛。

 

“大龙”那人开口了“你喝的我的杯子,旁边那个满的是你的。”

 

“啊?”郑云龙一愣,飞快低头又扫了圈桌面,果不其然在他刚拿起杯子的不远处还有个盛满水的水杯,于是尴尬开始传染,他把他喝了阿云嘎的水这个事实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半天才开口:“哎就是喝了个水,怎么你还嫌弃我吗?”

 

“不敢不敢。”阿云嘎被他这句话逗笑,连忙摆着手,气氛一下软了下来,于是郑云龙也自作镇定的把杯子换过来,放松脊背瘫回沙发里。

 

两个人寒暄几句,阿云嘎才犹犹豫豫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说你没地方住啊?发生什么事了?家里还是……”

 

“停停停,打住”郑云龙听了两句,觉得有点不对,怕他再往下就要说出悲惨故事来,连忙截住话头“什么都没,我把我妈给我找的工作辞了,她气得要断我生活来源,我想了想那干脆就做的更绝一点,就把租的房子也退了。”

 

“什么?”阿云嘎震惊“你那多好的工作你辞了,又稳定工资又高,缺心眼啊你?”

 

“好个屁”郑云龙熟练地从口袋摸出打火机和烟,点上之后吸了一口才接着说“老子受够了,谁爱干谁干去吧,我他妈是受不了了。”

 

“为啥啊?”阿云嘎还是不明白。

 

郑云龙被问得有点暴躁,话里都带上了不耐烦:“就给你打个比方,你看过《大都会》吧,我就像那个地下工厂的工人,行尸走肉一样,这我不会弄。”

 

——“我想活在舞台上。”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长到这一天的画面都已经在阿云嘎的脑海里模糊了,他却仍然能记得郑云龙说的这句话,还有那连烟雾都藏不住的眼睛里的火焰,灼灼的,全是渴望。

 

这场谈话的结局是郑云龙和阿云嘎开始合租,就住在这间四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开始为了自己的梦想奔波。

 

那一年的中国,音乐剧市场刚刚起步,因为剧少,所以需求的演员也少。对于他们这些音乐剧专业的毕业生来说,毕业四舍五入就是失业,身边大部分同学都是在圈子边缘兜了几个圈,最终失望离开,或过上平凡日子,或者选择考研换个专业。

 

像郑云龙这样抛下舒服日子回到圈子边缘的人不多,像阿云嘎这样一直坚持站在圈子边缘的人也不多,于是他俩像两只孤独的鲸鱼,在城市的深海里肩并肩挣扎着。

 

郑云龙进了松雷音乐剧团,是下定了决心要在音乐剧上“折腾”出一番名堂来,阿云嘎比他的境遇要稍微好一点,有那么一两部音乐剧的邀约,剩下的时间为了生存,综艺舞台晚会,来者不拒。两个人凑在一块,还真有点落魄艺术家的意思来。

 

不过快乐的人总能把日子都活成金色的,生活虽然苦,但他俩的合租生活却异常愉快。许是性格相符梦也做一样,两个人是打闹调侃也好,正儿八经谈事情也罢,气氛都和谐的要命,哪怕偶有争吵,也总能有人能先出面和解。

 

但这也并不是说日常生活就是一帆风顺的,就好比刚住一块的时候,两个人连吃饭都是问题,郑云龙真不愧是娇生惯养大的,吃东西挑的要命,刚住进来第一天就开始嫌弃阿云嘎做饭难吃,阿云嘎也气不过,说着:“你行你来。”却没想郑云龙还真的就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可惜等阿云嘎吃了郑云龙做的第一顿饭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把人赶出了厨房且明令禁止他再进去。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做饭难吃。阿云嘎翻着菜谱的时候总是这样想着。

 

当阿云嘎买了第三本菜谱回家的时候,有点小洁癖的郑云龙终于因为受不了满屋子的书而爆发,拉着人趁着休息天跑到家具市场买了个书架回来,又花了一个小时把散落在房子里的书找齐码好在书架上。书架买的有点大,阿云嘎的书也不算多,放上去零零星星的,有点寒酸。

 

“就这点书你说何必浪费这个钱呢?”阿云嘎捂着钱包心疼地说,郑云龙一巴掌糊上人后背,气呼呼开口:“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用这个书架吗?这样老子的书也有地方放了啊。”

 

起先阿云嘎还不信,总觉得郑云龙不像这样“有文化”的人,没想到后面人还真的一本一本书的往家里带,于是那个书架很快被塞了个半满,阿云嘎喜欢的乡土小说,郑云龙偏爱的东野圭吾,能养活他俩的菜谱和剧本,都被郑云龙贴心地一层一层分类放好,于是这间不大的小屋看上去又挤了点儿,却也更有生活气息了。

 

就这样,他俩在这个小破屋里度过了三个季节,叶子绿了又黄,最后落回泥土,迎来冬天。而有什么感情也在这段时间里被温暖阳光发酵,在季节的更迭里成了两个人心口各自的秘密,等待一个时间破土而出,好在气温足够低,能抑制住心尖上植物的生长,渴望被冻住,他们也闭口不谈,于是日子照旧。

 

在北京第一天来暖气的时候,怕冷的郑云龙开心得像个孩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先是去摸暖气,当零星一点热度传上掌心时,他立刻大叫出声:“嘎子嘎子,你过来摸,有温度了。”

 

阿云嘎没动脚步也没接话,就站一边带着个无奈地笑看人房子里上蹿下跳的折腾。那人也不管他过不过来说不说话,搬了个板凳坐在暖气边儿跟烤火的人似的,嘴里也自顾自接下去:“我靠这暖气可终于来了,再不来暖气我怕是得死在北京。”

 

“那过去四年你不是活的好好的。”阿云嘎钻进厨房去看炉子上烧的汤,听着人的话好奇地探出脑袋,看着正襟危坐在暖气边的人差点没笑死,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吐出这么句话来。

 

“那不一样,那时候哪有这么惨,又不用在外头跑,冷了就翘课……”郑云龙突然停下没往下说,阿云嘎知道为什么,于是也没说话,气氛就冷下来。

 

是挺惨的。生活的金色远不够遮盖那些灰暗,天一冷阳光就被夺走了,于是苦难现了形,他们也没法再装自己是有着金色麦浪的梵高。

 

但其实不至于,至于为什么不至于阿云嘎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于是他只好张了张嘴又闭上,选择了沉默。

 

饭菜被一盘一盘端上茶几,他们没餐桌,所以吃饭喝茶看书都在这张茶几上解决。昏昏欲睡郑云龙闻着点儿味,这才舍得从暖气跟前挪了身到茶几边,一边把抱枕捞在怀里,一边絮絮叨叨地骂着:“这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暖和啊,这么大点儿房子都暖不热他通个屁的暖气。”

 

阿云嘎似笑非笑地把手里菜放在桌上,抬起眼看着人笑说道:“刚来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这生活也太惨了”郑云龙抱怨着,把自己砸回沙发,半天才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接了句“不过比《Rent》好一点,至少有饭吃也没病。”

 

阿云嘎知道他前两天又把《Rent》看了一遍。他睡觉一向浅,那天他半夜三点被人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发现那人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电脑。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凑上去看,被人突然转过去的头弄得有点懵,下意识的去看他面前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反应了过来。想通了的阿云嘎也没多劝,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给他,末了又拍拍人的肩才又放心回到床上去睡。

 

那个全系都知道的暴脾气郑云龙其实是个感性的人,这件事阿云嘎打从一入学就知道。所以此刻听到人的感慨也没在意,以为不过是他一贯的出不来剧情,随口就怼到:“人家还有一千个的亲吻呢,我们有啥?”

 

郑云龙半天没接话,阿云嘎也没放在心上,把最后一个菜从锅里盛出来端上桌子,他的腕子突然被面前人按住,那人一向懒洋洋的身体难得挺得笔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认真的吗?”郑云龙开口了,嗓子有点沙哑。

 

“什么认真的?”阿云嘎一头雾水。

 

“你他妈别给老子装傻。”郑云龙盯着他眼睛,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什么啊,我真……”他话没说完,嘴就被郑云龙堵上了,那人猛的起身,用嘴唇撞上他的,一阵疼之后,令人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就升腾了起来,让阿云嘎一个没忍住,猛的扣着人的腰把人凑近,交换了一个关于爱的吻。直到郑云龙撑不住开始推他的时候方才松开人,一时间两个人都喘着气儿沉默,像是在回味刚才那个吻。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半天,阿云嘎试探性的发问。

 

“想啊,草的阿云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撞到我了。”郑云龙指了指自己刚才因为被阿云嘎拉的太猛而撞到茶几边缘的小腿骨冲人笑着,于是阿云嘎也只好无奈叹气,绕过茶几蹲下身替人揉着小腿,半天觉得不甘心话题被这样扯走,于是锲而不舍地再次发问:“你觉得这算什么?”

 

“一千分之一”郑云龙说着捧起人的脸,含笑地把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印上人的嘴唇,起身又补了句“一千分之二。”

 

寒冷会冻住他们那点旖旎心思,于是他们安下心闭口不谈心事,然而他们却偏偏算漏北京的冬天总是有暖气的,会融化冰雪,会驱散寒冷,曾经能蒙在被子里逃课的学生不知道,但现在被社会打磨的鲜血淋漓的年轻人却总能敏锐的感知。

 

到这时候阿云嘎才突然意识到刚才他那个“不至于”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因为这是他们的吉屋出租。现实没有那么糟糕,生活却依旧美好,全是梦想和爱,填满金色阳光。

 

日子就这样不徐不缓到了2016年,两人的生活也慢慢好转起来,随着时代发展,音乐剧的市场被渐渐打开,郑云龙也开始有了几部能叫得上名字的作品,慢慢在音乐剧圈子里也混出点名堂,阿云嘎这么多年综艺舞台两头跑的忙碌日子如今也有了回报,他也开始在央视的舞台有了姓名。一切似乎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让阿云嘎有一个瞬间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惜他偏偏忘了,郑云龙是不能被困住的鸟,他能为了梦想辞掉高薪且稳定的工作,就也能为了梦想离开北京。

 

2016年初,《变身怪医》开始招募演员,阿云嘎比郑云龙还先早的知道这个消息,他知道郑云龙十分喜欢这部剧,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把这消息转发给郑云龙,一个劲地怂恿他去面试。

 

郑云龙也是真想去,可惜因为演出的原因,他错过了面试,为此阿云嘎害怕他难过还安慰了他许久,没想到让人不耐烦地打断:“阿云嘎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话这么多啊,我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你看,郑云龙就这么佛,把得失都看得淡,一切全用有没有缘分解释。于是阿云嘎也只好闭了嘴,心疼的给了人一个拥抱,再也没提过这事。

 

但是念念不忘的事,也总会有回响。让他们俩都没想到的是这部剧因为资金链的问题,竟然推迟了演出,直到这一年的年末,竟然又重启了招募,地点还就在他演出的剧院。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郑云龙再也没有往日的淡定,从面试的三天前他就开始紧张,反复地唱着,神经质一样地拉着阿云嘎让人一遍一遍的听,非要他挑出点毛病。阿云嘎被他折腾的够呛,伸着手就着他的姿势把人捞进怀里,贴在他脸侧柔声说:“没关系,不要紧张,你一定可以。”

 

“我不行,我害怕。”这时的郑云龙就像极了还在大学时等待考试的他们,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絮絮叨叨着害怕和紧张,像一只小兽,总是不安模样。

 

那时候的郑云龙不算什么学习好的学生,各方面都不拔尖,本就是为了升学而学的艺术在一群追梦的人当中更显得半半拉拉,可偏偏人还骄傲的不行,越是骄傲就越是不自信,也越来越畏缩。

 

那个时候的阿云嘎也是像现在这样,给人一个拥抱,顺着人的背,柔声安慰着:“没关系,我听过你唱的,你很棒。”

 

说来也奇怪,那时候阿云嘎汉话都说不太清,颠三倒四的,却每次都能给他极大安慰,让他安然无恙、顺顺利利的度过了四年所有的考试。

 

而现在,成为了情侣的他们还是那样,阿云嘎抱着他安慰着他,于是郑云龙慢慢也平静下来,在人的怀抱里把那些身体的颤抖全部转成了安静的呼吸。

 

阿云嘎在看待郑云龙这方面上有着超乎旁人的超准直觉,他永远是对的,郑云龙现在已经是最棒的了,如果他都不可能,那么别人更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郑云龙成为了《变身怪医》的男主角。

 

那时抱在一起庆祝的两个男人还不知道,这个男主角对他们俩之间意味着什么,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松雷音乐剧团并不肯放人。

 

郑云龙和他们谈了许久,然而老板却一口咬死了,Jekyll与剧团他只能选择一个。气得郑云龙摔门而出,假也没请就在家里窝着。彼时恰逢新旧年交替的时间,阿云嘎各个台的晚会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家都顾不上回,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郑云龙已经把自己在家闷了三天。

 

“你想选什么?”听完了前因后果的阿云嘎没先发表自己的看法,反而问他怎么想。

 

于是郑云龙抿抿嘴唇,有点为难地开了口,声音涩涩的:“我想选怪医。”

 

“那就选怪医。”阿云嘎飞快地接,速度之快让郑云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郑云龙瞪大了眼睛问。

 

“我知道啊”阿云嘎笑了“可我也不能阻止你啊,毕竟那是你的梦想。”

 

郑云龙没接话,阿云嘎于是带着笑自己接着说:“你没发现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吗?”

 

——“你是潜心于演音乐剧的艺术家,而我早就不是了。”

 

“可你明明……”郑云龙话没说完,让阿云嘎凑过来的吻打断了,如此亲密的距离,却让郑云龙觉得浑身都透着冷。

 

“数不清是第几个了,就当这个是第一千个吧。”

“房租结清了,大龙,分开吧。”

 

郑云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上去上海的飞机的,在阿云嘎说完那段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浑浑噩噩的,千百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一会儿觉得难过,一会儿觉得愤怒,一会儿又觉得担忧。

 

他在上海安了身,他无路可退,只好把自己寄托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他在上海租的房比在北京的四十平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可他却觉得安静地让他发疯,他没日没夜放着摇滚,播着音乐剧,全都暖不热,房子大是真大,空也是真空。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和《变身怪医》排练时认识的新朋友一喝就是半宿,仗着酒精他什么都骂,把他的新朋友刘令飞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这人是在骂他,时间长了确定不是自己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能在人含糊不清的一串指向不明的青岛国骂里拍拍他的肩,附和那么一两句话。

 

“妈的你说老子这么好,亏我还想怪医结束了我就回去,他怎么就这么急着推开我。”

 

“是是是,是她有眼不是龙哥的好。”刘令飞漫不经心附和着,心想的是这妹子还有点野。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一晃到了情人节,剧组放了个假,让有情人出去好好过个节,没情人的人在家也歇口气。刘令飞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买了两张《爱乐之城》还非要拉上郑云龙。

 

“卧槽你自己看不好吗,老子想睡觉啊。”郑云龙都已经被人拖进电影院了还不忘骂骂咧咧地抱怨,刘令飞抬起脚轻轻踹了下他小腿肚也没好气:“情人节一个人看电影也太惨了吧?你要困你等会就睡。”

 

郑云龙翻了个白眼,懒得反驳他和一个男人在情人节来看电影也没好到哪儿去。

 

令刘令飞意外的是,郑云龙竟然整场都没睡觉。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昏昏沉沉窝在椅子上,满脸的生无可恋,可没想到电影越演那人越精神,到了结尾,屏幕上那些假设的镜头一幕幕的过,郑云龙在下面把背几乎快要挺直,刘令飞刚想拉拉人让他别挡着后面,一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郑云龙已经泪流满面。

 

他哭得悄无声息,咬着嘴唇,眼睛红通通的,看着怪惨的,让刘令飞也是一阵迷茫,有点不可置信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居然会为一个爱情电影哭成这么个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半天找回点意识,才手忙脚乱地给人递纸巾,郑云龙也毫不客气,夺过纸巾盖在脸上扬起脑袋,身体接着就开始发抖。

 

靠。刘令飞把一句脏话憋回了心里。怎么还更凶了。

 

郑云龙是很感性,但还没到这个地步。这是这个电影太像他和阿云嘎,让他整个人都浸了进去,在镜头调转回头的时间里,他突然想通了所有,于是眼泪再也不能抑制,刷得就流了下来。

 

他记起了他那天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可你明明还喜欢音乐剧。”

 

可阿云嘎把他推开了,以他一贯的保护姿势,为了让他能放下所有负担来到上海,为了让他能好好工作,为了让他能飞的更高更远,他决绝地把他推开,甚至不惜贬低自己。

 

可他郑云龙傻吗?他难道不知道音乐剧对他俩意味着什么吗?

 

但很多事情,就像电影里那样,因为一点差值,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所以他哭的更凶,一边哭一边在心里把阿云嘎翻来覆去骂了一万遍。

 

这场电影没多久之后他就去领养了只猫,瘦瘦小小的,根本没点橘猫应该有的样子,像极了大学刚入学的阿云嘎,瘦的皮包骨头,哪里像个蒙古人。

 

他盯着那橘猫,越看越觉得像阿云嘎,半天没忍住掏出手机给猫拍了张照,发到了他刚学会用没两天的微信朋友圈里。

 

配文是:“我儿子。”

 

刘令飞第一个点赞,评论紧接着就来,郑云龙翻了个白眼,猜都猜到刘令飞肯定要抱怨他鸽了他酒局就为了去接猫,点开果不其然,一连串的国骂,于是郑云龙回了个呲牙的表情,再不管人又说什么,只是抱着手机,盯着头像下面那一小块的空白,等着什么似的。

 

好半天,一个头像突然弹出来,头像里的人呲着一口白牙,笑的像个傻子。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没点开那条,自顾自锁了屏又把橘猫捞过来撸。

 

“阿云嘎,我儿子。”好半天他才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TBC.

 

小彩蛋:

 

郑云龙在买音乐剧的票。这是有天酒局时刘令飞无意间看到的。

 

这个一共二十条朋友圈十九条都是他音乐剧的票贩子居然在买票。这个认知让刘师傅惊恐了许久,半天也没敢开口问,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偷一眼去扫那个标题。

 

“妈的这些人什么鬼手速,中间位置好难抢啊。”郑云龙突然爆出一声,吓得刘令飞下意识往后仰了仰,退开之前还不忘自己的初衷去看标题。

 

——《我的遗愿清单》

 

哦,这个。刘令飞点了点头。郑云龙那么认真让他还以为这人要去看自己那个旧情难忘的前女友呢。

 

等等……旧情难忘?

 

靠。刘师傅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懂了些什么。他该想到的,郑云龙什么时候会为不相干的人认真。

 

谁说这个旧情难忘的一定得是个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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